第2章_九千岁by临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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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萧毅瑾在羽林卫的护卫下来到天牢,进门后目的明确直接奔向天牢最里面的天字牢房,为帝十几年,萧毅瑾从来不苟言笑,纵使现在心情很好,好到了极点,十几年来从未如此开怀,但也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却透露出神采,熟知他性情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他此刻的心情。

  皇帝后面跟着一名太监,太监后面跟着几名羽林卫,丁狱卒拽了黄二虎一把示意赶紧跟上去,却又不敢跟的太近,在于最后一名侍卫相隔半丈远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萧毅瑾站在最里面一间的天字号牢房门前,看着里面的陆成泽轻笑着,唤了一声:“亚父,几日不见,亚父风姿不减。”萧毅瑾的声音清冽,再加上心情甚好,更是悦耳。

  黄二虎透过丛丛人影远远的望着萧毅瑾明黄色的背影。心里暗自感叹,没想到有生之年不仅见到了皇上,还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回家可得和老爹好好吹吹牛。

  陆成泽依旧倚靠着坐在墙角抬眼看了萧毅瑾一眼淡淡的:“托陛下洪福。”

  萧毅瑾看到陆成泽被囚在牢中心里无限快意,一个挟天子掌控朝堂十数年的人,一个他虚与委蛇小心奉承不得不称其为父的人,一个给他无限屈辱压在头顶的人让他痛恨万分的人。

  可是如今被他关押在天牢之中,变成了他的掌中之物。原本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情形如今却天翻地覆。

  这人从人上之人的镇国九千岁沦为阶下囚徒,而他现在可以令其生也可以令其死。萧毅瑾嘴唇微微勾起,淡淡的吩咐道“将牢门打开,朕要进去与亚父叙叙旧。”

  黄二虎摸了一把腰上的钥匙看了丁狱卒一眼,丁狱卒轻轻推了他一把。黄二虎立即上前哆哆嗦嗦的将钥匙插入锁孔,把牢门打开,又快速的躬身退到一边。

  萧毅瑾进入牢房,撩起衣摆,不顾地上的脏污灰尘盘腿坐在陆成泽对面,看着陆成泽无悲无喜淡然无波的面容心中喜意减淡,慢慢的萧毅瑾脸上笑意渐消,随即冷冷一笑,从小到大,从他有记忆起陆成泽好像就是这样,永远淡定从容,而他最见不得陆成泽这般云淡风轻。

  当年各地的藩王反叛,朝中一片哗然,自己忐忑不安,夜不能寐,而陆成泽就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陛下放心,臣早已知情,现在刚好可以趁机斩草除根。就连母后也说,凡事有九千岁在,陛下莫怕。

  当年边关邻国侵扰,求娶公主和亲。朝中主战主和吵得不可开交,自己愁眉不展辗转反侧,不知该战该和。而陆成泽却含笑着斩了使臣,亲赴边关连夺三城,直逼皇城。逼得邻国割地赔款献上降书,正式签订两国合约至今边关太平。就算到如今边民也是只知九千岁,不知万岁爷。

  还有当年幽州大雪成灾,冻死冻伤数万人,缺衣少粮,国库空虚。自己率宫中众人节衣缩食希望省下份例银钱能多救几个灾民,而陆成泽却不以为然笑着说,陛下好好读书,交给臣就可。随即宴请众多豪门富商,威逼利诱凑齐了赈灾银两。而后负责赈灾的官员回京之时带回一把万民伞,却是献给陆成泽的。

  陆成泽总是这样表情浅淡,无悲无喜,无惊无怒,好似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在他预料之中。仿佛天下间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好像无论多大的困难都难不住他。

  曾经萧毅瑾很敬佩陆成泽,真心实意奉他为师,可是陆成泽就像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遮住了他让众人只能瞧见陆成泽的光芒,全然不记得大周还有个皇帝,他萧毅瑾才是大周真正的主宰。

  若是只是如此便也罢了,陆成泽虽爱慕权势压于他头顶之上但却有功于国有功于民,对他也是用心教导,就凭陆成泽的功绩纵使自己亲政也必会将他荣养。

  只是......陆成泽千不该万不该,与母后有染。

  起初宫中流言四起,宫人流传九千岁与太后私通,萧毅瑾乃是无意听到,当即愤怒不已,将嚼舌根的宫人杖毙,便急匆匆的去太后处请安,禁止宫人通传他直接进了门,却听到太后寝宫的内室有陆成泽的声音,于是他便放轻了脚步隔着门帘看到,陆成泽笑容温和的亲昵的抚摸着太后的发髻,而太后则满脸依赖的看着陆成泽,那样的神情绝不是主仆相处的态度。萧毅瑾见过陆成泽淡然笑、冷漠的笑、阴狠的笑、嘲讽的笑以及虚伪的假笑,却从来没有见过陆成泽那样温和的笑容。太后向来温和,严谨,至少萧毅瑾也从未见过太后脸上有那样的少女姿态。那时萧毅瑾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退了出去,上下禁口,就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而自那时起萧毅瑾对陆成泽态度却越发恭敬,亲昵的唤他作“亚父”,将所有的屈辱都掩藏起来,对他更加的恭敬。

  陆成泽不喜欢他亲近大臣他就不亲近,但是可以利用选伴读的机会将朝中重臣的嫡子拢在身边。他知道自己只能娶陆成泽选中的女子为后,他便通过母后让他喜欢的那个女子也纳入待选的名单中。

  他将自己的人手慢慢安插进军中,招纳新入朝的官员收为心腹。

  他明面上顺从陆成泽的一切安排,但暗地里一点一点巩固自己的势力在陆成泽毫不知觉的情况下拉拢人心,然后小心翼翼的做出反抗。

  可便是在这时萧毅瑾也只是想自己掌控朝堂不再受人控制还是没有想杀陆成泽。

  可是就在四年前,陆成泽忽然抱回了一个养子。

  呵......养子

  一个与陆成泽相极为神似的“养子”,论谁瞧了都不会把那个孩子只当做是陆成泽的“养子”。

  原本他并没有愤怒,只是惊讶陆成泽居然是个假太监。甚至心中有几分欣喜。

  他想着,陆成泽有了自己的儿子,母后知道了该与他断了吧。

  可有一次他看见陆成泽带着那个“养子”进宫,太后将小小的婴儿抱在怀中,满脸慈爱温和亲昵,再细看看,那孩子的眉眼间更与太后有几分相似。陆成泽坐在一旁喝着茶静静的看着太后逗弄着那孩子。

  这宛若一家三口的和谐景象,他心慢慢沉沦

  太后也才刚刚三十出头而已。这孩子恐怕不只是陆成泽的孩子,而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吧

  自从那一刻起便心生杀意,恨意从心头涌起,便不可磨灭。

  陆成泽一个阉人,掌控朝廷祸乱宫闱,脚下踩的是整个皇室宗亲的脸面,狠狠践踏的是他萧毅瑾的尊严。

  可是他身为帝王,却只能用牙齿狠狠咬住舌尖用疼痛令自己冷静,然后笑着上前称赞“亚父的孩子真是冰雪可爱”更要赏赐下奇珍异宝大加赞赏,将所有屈辱掩于唇齿埋藏心底。

  而如今给予他无限屈辱的男人就坐在对面,而今夜——便是陆成泽的死期,十多年来所有的屈辱也将会随着陆成泽烟消云散。

  萧毅瑾与陆成泽相对而坐,看着陆成泽平静从容的面容淡淡道“宣旨”

  身后的总管大太监连忙从袖口中拿出一卷圣旨,慢慢展开,细长缓慢的声音慢慢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成泽专横跋扈、性残不仁、严刑协众、为害朝廷、祸乱朝纲、欺压百姓、结党营私,七大罪责不可宽恕,朕痛心疾首然天下为重,赐陆成泽鸠酒一壶,望卿自省之,钦此......”

  听着太监拉长了尾调将圣旨一字一句读完,萧毅瑾嘴角上扬观察着陆成泽的表情,心里期待着,曾经万人之上的九千岁面对生死之时,在面对莫须有的罪名之时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会是震惊、恐惧、慌张、不平亦或是愤怒?

  萧毅瑾期待着陆成泽露出那些与常人一般的表情。

  然而事实让陆成泽再次恼怒了,陆成泽只是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萧毅瑾,半晌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臣领旨。”

  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生气。

  萧毅瑾怒极反笑,脸上笑意渐深“亚父对朕的旨意有何不满?”

  陆成泽盘腿坐着挺直了背脊,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陛下旨意中悉数微臣七大罪责,然而没有一项经得起细究,臣奉先帝遗旨监国十数年,执政期间平内乱抗外族,朝野内外安定平和,所立功绩天下人皆知。陛下罗列这些罪名致臣于死地,让朝中众人会有鸟尽弓藏之感,委实不算英明。”

  萧毅瑾看着陆成泽,怒火中烧。即便是身陷囫囵,即便是命不久矣,即便是面对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他也能这般云淡风轻分析利弊吗?

  萧毅瑾恶意的露出与从前一般恭敬谦逊的神情请教道:“亚父,那朕该如何是好?”

  神态就如同以前那样无数次的请教政务一般无二的恭谨:“亚父,朕该如何是好?”

  陆成泽没有让萧毅瑾失望,搁在膝上的手指轻轻的敲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道:“微臣麾下门生众多,朝中交结的好友也不少,更何况微臣辅政乃是先帝旨意,名正言顺无可指摘。最好的办法是将臣囚于府中,对外便称臣身染恶疾,待过个一年半载陛下全然掌握朝政,到那时一杯毒酒也可三尺白绫也可,都由陛下做主。死后还要风光大葬,以全微臣与先帝与皇帝之间的情谊。”

  手把手的教别人如何不着痕迹的杀死自己,古往今来陆成泽算是第一人。

  纵使再如何将生死置之度外也难免心中晦涩,但一旦开了口便也就释然了,陆成泽语速慢慢变快恢复,好似以往闲聊一般,“毕竟臣是先皇亲指的辅政大臣,若是以上述罪名处死,后人难免会议论先皇识人不清,或是皇上残酷暴虐。当然陛下若是觉得心中意难平,在微臣死后便是以衣冠冢下葬,将臣的尸体,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皆可,只要不翻到明面上又有谁敢议论。”

  陆成泽一字一句,话语清晰,条理分明。仿佛在说着的是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又像无数次萧毅瑾向他请教问题时那般,站在最公正的角度分析着问题,丝毫不带有个人情绪色彩。

  萧毅瑾心中既恼怒又疑惑,陆成泽如何能做到这般,他怎么能做到这般心境。恍若他已跳出凡尘一般,无论怎样都无法拨动他的心。

  陆成泽看着萧毅瑾垂眸默不作声的坐在那,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也罢,陛下也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陛下想如此发作了臣也不是不可,左右史书皆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陛下只需命史官将臣的功绩在史书上抹去便可。”

  陆成泽视线越过萧毅瑾看向身后的太监淡淡道:“拿酒来吧。”

  太监看了萧毅瑾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动作,想必是默认的意思,便上前将放着一个酒壶与一只酒杯的托盘,放在陆成泽与萧毅瑾之间。陆成泽拿起酒壶慢慢将酒水倒入酒杯中,酒满有一二点酒水迸溅而出,落到托盘上浸染得托盘上红色牡丹花纹越显娇艳。

  陆成泽放下酒壶,欲端起酒杯。萧毅瑾抬手按住了陆成泽的手默然的说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陆成泽抬头看向萧毅瑾很是疑惑。

  “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述说你这些年的功绩,为什么不愤怒朕对你的无情,说不定.......朕会放过你。”萧毅瑾颤抖着声音质问道,仿佛委屈至极的孩子。

  “您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若皇上有意放过微臣,今日便不会来这天牢了。不过古往今来,举凡摄政之人,有几人得以善终的。凡辅政之臣皆把持朝政数年,朝中经手提拔的门生,亲朋,下属,心腹遍布朝堂遍布各门各部,若是不死天子如何亲政。臣——也不过是其中一人而已......这个结局臣早就心知肚明。”陆成泽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将萧毅瑾的手拿开,然后举起酒杯,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道:“祝陛下平安康健福寿无疆。”话落将酒杯凑近唇边,一口喝尽。

  鸠酒苦涩难忍混合着烈酒的辛辣,如火焰般灼烧着喉咙,陆成泽皱着眉将口中酒水咽下,抬手轻轻捂着嘴咳嗦了两声,将酒杯丢回了托盘,酒杯倒下慢慢的打了两个圈,停住。

  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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