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灭口;笑容转移定律_后明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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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灭口;笑容转移定律

  第233章第二三〇章灭口;笑容转移定律

  随着朝廷打压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的严令下发,大明四海九州立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只为应付差事也好、竭力为了政绩也罢,地方官府不敢怠慢,立刻组织人手四处出击。

  派系人士聚会处、派系头目的住宅、派系的资产等等,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来势汹汹的翊安军和警察的突击查封。

  大力打压这些激进的家伙,流血冲突的情况不可能避免,肢体反抗已经算是最轻的了,持械拒捕才是最常见的。

  故而在“己卯之祸”之后的十天半个月里,夸张点说的话,大明各地堪称狼烟四起,许多往日宁静安逸的州县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对于大明的一〇后和二〇后而言,如此死伤众多的情况以往只存在于父母祖辈讲的故事中,平时能见到的最为混乱的场面也就是偶尔发生的游行民众和官府对峙罢了。

  十月二十六日,山西,平定州,两名外缉事厂的特工奉命调查奋进会与地方官吏的钱权交易,但任务过程中不慎落入圈套,被灭口以后抛尸荒野。

  在发觉同伴长久未归以后,留守落脚点的另一名特工十分警觉,迅速转移了位置,并向上级发出了紧急示警代码。

  虽然按照常规做法,这种情况下他应该立刻脱身以确保自身安全,但是这名特工大概是心有不甘或愤慨不已,没有选择就此无功而返。

  他详细撰写了调查的前因后果,将之投递至秘密联络处——这种情况下,地方上的任何官府机构都是不可信任的。然后,他乔装打扮以后设法接近了几名可疑的官吏,并成功套出了杀人灭口的事实。

  通过出色的心理战术,这名特工最终成功策反了一名户厅的官员,并签字画押作为凭证,在这以后他才全身而退,返回了外厂在太原府的总站点。

  坏事往往都是接二连三而来,当这件事上达天听的时候,同样惊心动魄的博弈也在大江南北的许多地方进行着。

  二十九日,浙江,孝丰县。

  孝丰县位于天目山北麓,这儿山峦起伏,地形复杂,堪称环城皆山。

  秋风瑟瑟,傍晚时分,西天被霞光所染红,缕缕残阳洒布在天目山上。

  外厂浙江处的特工陈一甫和卫鹏二人此刻都乔装打扮成了猎户模样,跋涉在崎岖坎坷的山间小径上。

  长期以来,外厂一直在对各大黨派进行渗透监视,许多特工都改名换姓以假身份潜伏其中,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亦是如此。

  但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在前几年,二者就因为潜伏的特工们的里应外合而吃了大亏,自那以后就吸取教训,大大加强了内部审查,鼓励相互监视、严惩叛徒。因此,不少特工都暴露了身份而被迫遁逃,剩余的寥寥几人也大都主动切断了与上级的联系,保持静默。

  所以外厂至今没有渗透进二者的核心决策层,成功潜伏下来的少数人最多不过处在中层,而且少有机会向外界传递情报。

  这也是为什么大明朝廷对于“己卯之祸”缺乏准备的缘故,外厂总部汇总寥寥的情报之后也只能大概猜测这些家伙可能会搞事;而且外厂也并未把这个消息告知地方警务机构,因为他们认为地方警务机构鱼龙混杂,容易打草惊蛇。

  浙江地区的外缉事厂总站点近来接连获悉了一些关于青年勇越社的情报,据称其可能在天目山东北方向的山峦之间设立了一个大型秘密据点。

  站点文员们仔细搜集了相关情报和信息,发现最早的相关情报可以追溯到去年年初,之后陆续也有二、三份相关信息,但是一直没有引起重视。

  这一次,陈一甫和卫鹏二人就是奉命前来探个究竟的。

  卫鹏肩扛着瑞丰牌猎枪,枪口用绳子吊着一只死野兔和死山鸡,他停下脚步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吐槽道:“说是在南屿山、长脚岭一带,可咱们在这兜兜转转了半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时间久不代表范围广,我们只不过搜寻了三分之一的地界。”少言寡语的陈一甫环顾四周,然后抬手指着半里开外的一处土坡道:“该准备宿营了。”

  无论在哪,经验丰富的老鸟都是珍贵的资源,老带新则是各行各业的常规操作,可以最大化利用有限的人力资源。

  卫鹏以前是余姚县警的一员,跳槽以后成功入选了外厂,今年才正式就职。与他这只菜鸟相比,在外厂任职了十年之久的陈一甫无疑是见多识广的老鸟。

  俩人随身带了防水帆布、毯子、火柴,为了确保与假扮身份相符,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去县城里都是二手商铺里买来的。

  在山里过夜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昼夜温差大,还有毒虫野兽出没,有时候不起眼的一个疏忽就能把人送进鬼门关。

  然而正当他俩在那土坡旁边的背风处堆放树枝落叶来生篝火的时候,陈一甫忽然在眼角余光中瞧见了异常。

  他立刻沉声道:“停!别乱动,看十点钟那边。”

  “啊?”正欲点火的卫鹏收好了火柴盒,然后抬头定睛看去。

  只见大约一里远的山脊线附近,有一队人影正在缓缓移动,估计有七、八人的样子。

  因为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光照条件不佳,而且他俩携带的老式单筒望远镜的进光量本就少得可怜,因而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陈一甫转头发问:“你眼神好,看得清不?”

  卫鹏睁大眼睛努力观察了一会,踌躇道:“大抵都是青壮年,衣装也一致,颜色相同或相仿。”

  敏锐洞察再稍作思考,不难得出这个判断——山路可不好走,更何况是能见度不高的傍晚?中老年人可做不到,而且正常人谁会这么晚了还成群结队留在山里?

  “着实可疑……”显然这股子人不太正常,陈一甫凭着多年以来的经验甚至感觉他们就是此次的目标,“咱们尾随过去,留意些,不要跟太近。”

  “好咧。”

  就这样,二人跟在这支队伍后面继续向山峦深处进发,一直保持着大约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每走大约一里路,陈一甫就会用石头和树枝在地上摆个记号,亦或是用小刀在路过的树干上划痕。

  随着天色愈来愈晚,二人不禁担忧了起来——等天完全黑了以后,对方可以开手电筒、点火把,而他俩却不行。

  摸黑走山路的危险性不亚于闭着眼睛在高速公路上走来走去。

  这些人究竟要到哪去?我们还要跟着吗?

  “应该快了。”陈一甫淡淡道。

  天色已晚,这些人一没有准备宿营、二没有打开手电筒或者点燃火把,说明距离他们的落脚点没多远了。

  果不其然,当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以下时,终点终于映入了眼帘。

  这是一个隐藏在山峦之间的村子,或者说基地更加合适,此刻星星点点有数十处光点,应该是电灯、煤气灯之类的照明用具。

  再仔细些观察,依稀可见其中来往的人,方圆约莫数里,大小屋舍三十余间,周围是土墙和高约两米的木篱笆。

  “走大运了,还真就找对地方了!”卫鹏兴奋不已,难掩心中喜悦。

  和他相比,陈一甫的反应就要平静许多了,他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在层峦叠嶂中设立这样一个规模不小的营地,究竟意欲何为?

  “天黑了,瞧不清,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背风处过夜,把砍刀搁身边放着。”

  露营却不能生火,无疑显著加大了危险性,天知道会不会有野狗豺狼来偷袭。

  “此处兴许是他们秘密集聚的地方吧,他们也不蠢,城里边的据点很容易被查,自然会在山里留后路的。”卫鹏猜测道。

  “不好说,”陈一甫表示怀疑,“这规模太大了,通常容纳百人完全不需要这么大,十个小屋子足矣。”

  “也是,这大大小小三十来个,怕不是能住几百人。”

  “嗯。换着守夜,你先睡,我守前半夜。”

  晚秋的山间气温骤降,没有篝火取暖,寒气逼人,即使在背风处裹着毯子依然冷得不行。

  如此苦熬了一夜,次日卯时,当第一缕晨光洒进山峦之中的时候,困乏的二人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重新返回了附近一处绝佳的隐蔽处。

  在这丘陵反斜面的灌木丛中,他俩可以远远的窥视下边的据点。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二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这营地中飘扬的几面红黑相间的旗帜,正是青年勇越社的旗号。

  陈一甫从随身斜挎的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微型照相机,对焦以后接连“咔嚓”了几张照片。

  这是天津铭朗镜业公司接受外缉事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的秘密要求而研发的一种间諜照相机,尺寸很小,仅比鸡蛋略大,16㎜胶片,F4.5光圈,一般供特工人员使用。

  片刻之后,营地逐渐热闹了起来,呼喊声和锣鼓声响起,不断有人匆忙从屋舍中走出来。

  他们排成了一条条队列,依次前往一个大棚屋,鱼贯而入、尔后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扛着木制的枪模。

  随后,三百多人在营地中间列队,一共分成了五个部分,排列整齐,然后在十几名“指导者”的呼喊下开始演练了起来。

  “我去!搁这练私兵啊,胆大包天呐。”卫鹏惊诧不已。

  “倒是有模有样的。”神色严肃的陈一甫回想道:“已知勇越社这派招揽、吸纳了不少退役的兵士,看来就是倚靠他们来操练党羽。”

  “要是在古时候,这是要抄家夷三族的吧。”

  “到此为止了,我们得尽快回去传讯。”

  地方找到了、照片也拍了,具体情况侦查了个七七八八,考虑到危险性过大,二人不打算继续逗留,便动身撤离了。

  天目山之中竟然还真有这样一处据点,毫无疑问这是严重违反法律的,放在平时都得清除,更别说如今正在打压奋进会和勇越社的风头上。

  日上三竿,当二人穿梭在山间小径中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迎面撞上了一队人马。

  十二、三个青壮和七匹驮满货物的骡马在缓缓前进,他们正是为山中据点运送给养的队伍。

  因为双方都看到了彼此,躲藏反而会显得可疑,所以陈一甫和卫鹏只能硬着头皮故作自然的继续走。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队伍中的“喂,打猎的,你俩到这来做什么?”

  笑吟吟的陈一甫回道:“打点野味呗。”

  “一只鸡一只兔,伱俩这本事不咋地啊。”

  “见笑了见笑了。”

  双方各走各的,这场遭遇似乎就要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队伍中的一个壮硕男子却叫停了众人。

  “那山鸡跟野兔不新鲜,不像是今儿打着的,快,追过去截住他们。”

  于是乎,刚松了口气的陈一甫和卫鹏又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估计是认为已经暴露了,二人没作犹豫,立马拔腿就跑。

  在这尽是秋风萧瑟之景的小径上,两逃五追,大呼小叫的呵骂声充斥在山间。

  “他妈的!是官府的探子,快追!”

  “别让他俩跑了!”

  不知是谁先开的枪,让这场追逐瞬间变成了枪战。

  “砰砰!”

  卫鹏用那瑞丰牌双管猎枪连开两枪,撂倒了一人,然后直接把这笨重的东西往边上一扔。

  陈一甫的右胳膊中了一发手枪弹,血流如注,但仍然坚持用左手反手开枪还击。

  二人奔逃良久,等到快出山的时候才敢放慢脚步,这时候都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第二天。

  随着胶片送到并冲洗完毕,获悉具体情况以后,外厂浙江总站点为免夜长梦多,立刻上报情况,并很快得到了授权前往肃清的命令。

  为防止对方安插在当地官府机构的探子走漏风声,这次的行动还专门从邻近的宁国府跨省调兵。

  十几名特工和三个队的翊安军连夜赶到,突击肃清这个潜藏在山峦之间的秘密据点。

  双方交火良久,对射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翊安军伤十八亡七,对方伤亡四十余人。

  尔后又对峙了半天一夜,这三百余青年勇越社党羽才终于投降。

  外缉事厂特工们详细清查盘点之后,竟统计出各种长枪四百余支、短枪二百余支、子弹十多万发、炸药五百多斤,还有印刷机与大量告示。

  浙江按察司按察副使不禁感叹:去岁还在嘲笑法国(出现这种事),如今却发生在国朝了,实在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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