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7 接受_解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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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7 接受

  半夜两点四十五分。

  韩育陵先在车里喝了半瓶,后来公寓管理人员前来关心,他便只好转移阵地,到公寓接待处,和管理人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情景居然似效法了猴子,不同在于公寓管理员意志很坚定,只聊不喝。

  韩育陵没办法估计于守恩究竟会做些什么,他设想了很多可能,还有相应的对策,可他真心不希望继续和于守恩闹下去。

  但是把歌给他,对猴子不公平,那首曲是因猴子而生。

  越想越烦,一杯接一杯,顺利把酒喝了个见底,才终于抵不住困倦,他就是想要这随时能睡着的感觉,失眠会比宿醉痛苦。

  管理员好心陪同着把韩育陵送到家门口,韩育陵打开门锁,等了一会儿,门内没动静,才放心地推门入内,冲厕所跑,站马桶前尿了半分钟,突听房门开启声,和穿着拖鞋行走的缓慢脚步声。

  韩育陵不由得心怦怦跳,想关上厕所门,手又够不着,尿又还湍急得势不可挡。

  “喝酒了?”

  路卡的身影出现在厕所门外,韩育陵吓得尿偏。

  闻那尿味就瞒不了喝了酒的事实,韩育陵吞了吞口水,僵硬地点头。

  “喝得不少。”路卡闭目倾听水流不断的声响。

  “瑀……瑀峰呢?”韩育陵移动位置,挡住路卡能够看到自己正面的视线。

  “睡了,好不容易才做完你要他完成的试卷,撑着等你回来,睡在客厅里,我抱你房里去了。”路卡语气不显喜怒。

  水流声还是没断。

  “客厅等你,把浴刷带来。”路卡说完便走开。

  韩育陵看向挂在墙上的木柄浴刷,那木质很硬实,刷子处的木板足有巴掌大小,一寸那么厚。

  “哎……”韩育陵垂头哀叹,逃不掉了。

  韩育陵磨磨蹭蹭,还没走到客厅,路卡背对着他就发话:“我知道你累,说教我留到明天,你先自己反省一遍,过来。”

  路卡鲜少语气这么决断,每一个字都透着毫无商量余地的气息,与韩封的架势十分相似。

  韩育陵拖着步伐来到路卡跟前,开口欲求饶,路卡便抬眼瞪,吓得他闭上了嘴,避开视线。

  “长多大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需要刺在你身上才能记得?那么希望胃能穿孔,不如你说一声,我桶下去!”虽说不说教,可路卡还是忍无可忍。

  “我……”

  “闭嘴,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想清楚了才和我说话。”路卡抢过韩育陵手中的浴刷,“等什么?要请你么?大少爷。”

  ——完蛋了,真的生气了……

  韩育陵动手脱外套,路卡竟霍地站起身,拉着他耳朵往房间拖,韩育陵怕的都不敢喊痛了。

  路卡关上房门,把韩育陵按到墙上,扒下他裤子,二话不说,扬起浴刷就朝韩育陵屁股上浅浅的一条青肿痕迹打。

  “嗷嘶……”韩育陵贴到了墙上,伸手到后面揉着右边臀瓣,试图减缓火辣辣的刺痛感。

  路卡不啰嗦,下一半就加大了力道拍在左边。

  “啊……”韩育陵不敢叫得太大声,极力压抑着痛呼,两只手一起使力地揉屁股,只挨了一下,皮就已发烫,路卡的力气和韩封不相上下!

  路卡把韩育陵双手拨开,低声命令他‘翘起来’,这样的气势,韩育陵再痛也不敢求了,乖乖地送出屁股……

  路卡一口气连打了左右各十下,落点都不偏不倚,在韩育陵的小山丘烙下两团巴掌大小的红痕,红痕缓缓肿起,慢慢显现淤青。

  路卡暂停了挥打,韩育陵立即伸手去揉,揉没两下,又被路卡拨开,紧接着便咬牙承受了更多的拍打,次数他已没办法计算,只全副心神用在忍受痛楚,避免叫喊出声,身后的痛一波连着一波,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没有间断,他忍到了极限,哭泣般的□□溢出了紧咬的牙关,路卡却没有心软。

  啪!

  痛极了,韩育陵深吸口气,闪身躲开,背向着墙慢慢蹲下,随即双膝碰地,头也垂得很低很低,但没有说话,路卡已经禁止他说话,他揉着屁股,肿得很厉害,湿淋淋的,应该只是汗水吧……

  路卡冷冷哼了声,抛下浴刷,打开房门。

  “出去。”

  韩育陵偷眼瞧路卡脸色,那冷厉的样子比韩封的凶狠还让人心里发毛。

  韩育陵已无力思考,只能服从,他已开始有醉意,扶着墙歪歪斜斜站起来,提着裤头跌跌撞撞退出房。

  路卡一眼都不多看他,关门,关灯,上床。

  “对不起……”韩育陵悄声在房门外说,他料想不到路卡会生那么大气。

  但是确实……可以理解,要不他也不会不敢被发现。

  回头看屁股,紫红一片,惨不忍睹,肿得突兀,还破了点皮,汗水渗进伤口略感刺痛,肉里叫嚣的钝痛就着实苦不堪言,这伤若不赶紧处理,明天就不用想正常工作了。

  随手把一点点的血迹抹掉,小心翼翼穿上裤子,韩育陵蹑手蹑脚走进自己睡房。

  房里浴室开了盏小灯,应该是预防小孩半夜起床上厕所看不清路撞伤吧?这份细心,韩育陵自愧不会自行想到。

  瑀峰没有睡在韩育陵的床,而是睡在靠窗户的沙发床。韩育陵怕冷,晚上天凉时不开空调,只开冷风机。瑀峰相反,他生活在四季如夏的赤道国家,他大字型地躺卧,抱枕和薄被单都掉在了地上,短裤裤管露出一对细长的腿,左边膝盖有一大块擦伤的痕迹,已擦了药,好动的小子不知什么时候跌的倒?

  韩育陵靠近前,伸手摸摸儿子的头,感觉他额头有汗,不想他睡得不舒服,便打开空调。

  到浴室去弄湿了毛巾,敷在伤处好一会儿,疼痛才渐渐舒缓,这种程度的皮肉痛真的很久没尝过,最后一次给韩育陵这份痛楚作为惩戒的人,自然是韩封无误,挨路卡惩罚的次数极少,更不曾打得这么重,而且还这么严,打完一句关心的问候也没有,留他单独咀嚼痛楚,反省过错,并且还有时限,表示他明天也休想能够撒娇讨饶,路卡这次是铁了心给他教训。

  消肿的药酒一擦,整个房间就要弥漫那味道,韩育陵没考虑多久便放弃,他困死了。

  走出浴室要去拿套睡衣更换,见床上的儿子‘嗯——’了声,手摆着似要找被子,找不到边侧过身卷缩起来。

  空调让房内温度降低了,韩育陵立刻上前要给儿子盖被子,察觉空调的风向正向着儿子所睡之处,想想这是自己的宝贝骨肉,让宝贝孤零零地窝在冰冷的角落睡似乎愧为人父,便弯下身把儿子抱起来,放到宽大的双人睡床上。

  儿子的体重出乎韩育陵预料,抱得有些吃力,腰都发酸,方想起已很久没抱儿子。

  回想好几年前,隐居在远离城嚣的郊外农场,圣诞节时,抱着胖嘟嘟的儿子在温暖的客厅圣诞树下拆礼物,大人小孩都天真无邪,心里就只有吃、睡、玩,和爱。

  为什么人长大了,纯真的心不会跟着成长,反而是渐渐萎缩至消失熄灭?

  为什么要飞离有温情保护的巢穴,来到冰冷的钢骨森林,追求名利、钱财、尊严,和肯定?

  想要变得强大,究竟是出于欲望还是恐惧,韩育陵不敢深入探究。他宁可催眠自己那是欲望,欲望可以达成,可以失败,达成了不会对它念念不忘,而是继续往前迈进,失败已不至于颓废懊丧,可以再接再厉,或换个追求。

  欲望是个能填充的坑。恐惧,却是个看不见的黑洞,分不清自己是在洞内还是洞外。

  如果没有恢复记忆,如果永远不长见识,永远待在干爹的保护圈内生活,对自由一无所知,瑀峰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没有一个孩子会希望自己的父亲不仅一事无成,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韩育陵不知不觉已坐在地上,头枕在床上,凝视着儿子无防备的睡脸。

  “瑀峰……”韩育陵喃喃,他的儿子,姓谭,从小有一对爱他、疼他,保护他的妈妈和爹地,有一个会动手打他、厉声责备他的……多余的爸爸。

  ——我不配做你爸爸。

  韩育陵额头枕着手趴到床上,把热泪擦在冰冷臂上,困倦和疲乏,疼痛与寒冷,放大了他的寂寞意识。

  像卷缩在潮湿发臭的酒廊地板上,茫然无措地挣扎求存,没有人需要自己,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一盒鸡腿便当?

  还是在等那些不爱自己的人,有一天能找到自己,带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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